入夜时分,凌风来传话,“萧姑娘,殿下有请。”
“殿下怎么样了?我这眼皮一直在跳。”经过一场激战,绍普对于这位年轻的皇子多了几分好感,禁不住关心起来。
明睿安置在赫哲王府的别院,四周戒备森严,绍普自作多情地望了一眼,无功而返。
近在咫尺,却遥不可及。
绍普第一次感受到天家威严。
“殿下昏迷了三天,刚刚醒来,就让在下请姑娘过去。”
“那我呢?殿下就没提到?”绍普和凌风颇为熟悉,差不多称兄道弟,但此时凌风却公事公办,毕恭毕敬地道:“这个......等殿下身子好些了,自然会传唤绍公子的。你立了大功,少不了嘉奖,殿下向来是赏罚分明的。”
灵月:“殿下有什么事情吗?”
说着,准备收拾一下药箱。
凌风见状,忙道:“萧姑娘,这些暂时不用带了。”
“这么晚了,不是出诊,有什么话不用明天说嘛。”绍普双手抱拳,轻声抱怨着。
灵月瞥了一眼,摇了摇头,轻声道:“不可妄议。”
别院很幽静,周边郁郁葱葱,一条河流蜿蜒而过,便于安防。
祁薪选的地方不错。
走进去,侍卫林立,果然把守的铁桶一般。
厢房里太医们亲卫们忙忙碌碌,到处弥漫着药草的味道。
“萧姑娘,请。”
走廊里的侍女静立着。
寝房内,帷幔之下,是一张熟悉苍白的脸。
太医正战战兢兢地把着脉。
看来为了体恤三殿下,文安帝专门派太医随军。
见到灵月进来,明睿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亮色。
“下去吧,我累了。”随即屏退了左右,凝望了一眼,示意灵月近前。
“民女拜见殿下。”灵月有模有样的行着礼。
“才几天不见,就如此生分。”人靠衣装马靠鞍,粗布麻衣换成月白云锦镶金暗纹里衣,虽然是病着,也难掩清贵之气。
“殿下金尊玉贵,之前让您身处险境,罪该万死。”
“你向来是临危不乱的,面不改色心不跳,怎么这会子倒拘束起来了。我这里除了凌风,没几个信得过的。你莫不是也要和他们一样,和我形同陌路吗?”
“殿下,民女愚钝,实在不知说什么好。
“说吧,你要什么赏赐?是给落微山庄御赐牌匾,还是赐你个县主、郡主,光耀门楣。”明睿想着顺理成章的事,欣喜地等着下文。
灵月面色凝重,沉思着,突然双膝下跪,行了个叩拜大礼,情真意切地请求道:“殿下,民女恳求殿下保举户延龄为新的南黎王,以安民心。南黎百姓遭受战乱之苦,请求朝廷减轻南黎百姓赋税,休养生息。”
明睿闻言,一股无名之火从胸中翻滚上来,刚喝的汤药差点吐了出来。
这姑娘不仅胆子大,胃口更大,着实令人意外。
说得不好听点,就是蹬鼻子上脸。
恃功而骄,不知高低分寸,被拉出去杖毙都不冤枉。
转念一想,早知道这个是个不好打发的,刚才还装什么大呀。
明睿清了清嗓子,大度的解释道:“萧姑娘,官员任命、赋税缴纳都是朝廷的大事,要经百官上奏,六部参议,即使是父皇也要兼听则明。你这......也太高看本王了。”
明睿自嘲似的冷笑了一声。
“殿下,民女僭越了,请殿下恕罪。”这次是真正的客客气气。
虽然声音微轻,却让人莫名的心寒、心痛。
她是不是很失望?以为本王一呼百应、可以为所欲为。
不知为什么,明睿下意识的想去争取些什么,如果他断然拒绝,恐怕就真的失去眼前人了。
万水千山,死里逃生,能遇到一个和对眼的,简直比登天还难。更难的,是锦瑟年华无人相伴,以后斯人憔悴孤单影只向谁去。
“那个户延龄和你是什么关系?”明睿声调缓了下来,挪动着身子,一只手微微抬起,做出了虚浮的动作,示意她起身。
灵月依然跪拜在地:“是父亲的挚友,十年前,他在京都,躲过了那一劫,本来可以带着家人孩子过安稳的日子,却还是回到南黎潜伏了下来,这次标注据点的军方地图也是他在赫哲的眼皮子底下,小心翼翼出生入死绘制而成,攻城之时,亲自打开南门,迎军深入,其心可鉴,其功可彪。”
“有功之臣,自当奖赏,只是这南黎王一职,还有赋税......好,我自当勉力而为。”
灵月颇为惊喜,连连叩谢。
“那萧姑娘,就没有想要的?”
“没有,南黎失而复得,灵月欣喜不已,终于可以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,不敢奢望什么,只求南黎百姓能够安居乐业,丰衣足食,不受外辱。”至于另外的凶手还逍遥法外,她不便言说。
“这才是我认识的萧灵月,果然与众不同。”
“我......我也希望殿下身体安康,长命百岁。”
明睿哈哈笑了起来。
“你以为我是赫哲那傻子,什么药引子都信。不过,你师父炼制的药丸,确实功效甚好,可让人短时间内内力大增,以后,你要多替本王炼制一些。”
“殿下,万万不可,那只是权宜之计,多则无益,还会伤及根本。”
“好吧,既然希望我长命百岁,那就不能说说而已,要拿出你的诚意。”
“殿下的意思是?”
“你医术高超,以后随侍我左右。你知道,我对其他人不放心?南黎王的事,我会尽力斡旋。可否?”
灵月打起了小算盘,京都,疑案。
留在睿王身边,有他庇护,行事也便宜,倒也是件好事。
“好。但凭殿下吩咐。”
明睿笑了笑,思索了片刻,“我身边人多眼杂,你是个女子,多有不便,不如扮做男装,和凌风一样,做本王的近侍。”
女扮男装,这倒没什么。
灵月和师父出门诊病,有好事者喜欢逗弄调戏小姑娘,为了方便,也常常扮做男孩。
不过这睿王也真怕死,想把大夫别在裤腰带上。灵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。
呵呵,也无所谓,以她的功夫,想走,有的是法子。
“好,且听殿下吩咐。”
明睿忽然觉得心里一暖,一股细微的真气流过。